【楼诚】风雪与归人
第一次写。
一切锅都是我，一切美好都是楼诚。
相伴相护，初心不负。
小护士拿着托盘轻快的朝着她的所负责的病房去，圆圆的小脸大大的杏眼，嘴角弯弯的似乎带着笑，一看就是个活泼性子，这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传进屋了。“老先生，早上好呀，我来看您啦，到点该吃药了。昨晚睡得好么？”
老人慢慢的看向她疲惫的朝她笑了笑，“小姑娘，这都中午了，不过今日我确实比往日精神些，谢谢你。”
她回头俏皮的笑笑“哎，不要客气嘛。老人家，这马上要过年了，外面也终于热闹起来了，我帮您把窗帘拉开，您呐无聊可以多看看外面，正下着雪呐，可漂亮啦。”
“下雪了啊...”
小护士再回头，就看见这位老人定定的撑着枯瘦的身躯看着窗外。
他的双眼是混浊的，那是已经被时光和磨难雕琢的痕迹，可又看向窗外时它又是那么笃定、富有希望，不难想象年轻时这应该是一双睿智锐利的双眼。
也许这是位有故事的老人家呢，她想。可，谁又没有几个故事呢？她悄悄的走了出去，她觉得，现在他有他的世界。
窗外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撒下来，让人想起在上海时那些小小的细细的雪。
以前在沪时是鲜少有雪的，只是每每下一次明台便第一时间疯着冲出去看雪，也不管穿的厚不厚身上冷不冷。
要是大姐不在家，他也懒得管明台如何去疯，回来灌两碗祛寒姜汤也就没事了，男孩子不要那么娇气，兰草也得能经得起风雪。可阿诚却是不放心的，总得拿上衣服出去寻那个孩子，等他玩够了疯累了再带回来，还不忘训他两句。
可若要是大姐在家，大姐便要飞快的拿上衣服，哒哒哒的踩着高跟鞋一路跟着冲出去，边念叨着明台怎么不穿厚些埋怨那两个做哥哥的也不拦着些，一边还能抽出空来让阿香做碗姜汤给小少爷去去寒莫得了感冒。阿诚每次被大姐这般念总是很无辜，低下头委屈的哀怨嘟囔着又是我的错不成，边还要去厨房看看阿香有没有忘记做放红糖，姜汤太辣了小少爷可是不喝的。
最后，他往往总会分到一碗，阿诚美其名曰：防寒。
日头渐渐的下去了，窗外已是万家灯火。
这怔怔的看着飘雪竟发呆了一下午，明楼摇了摇头，老了啊。
这人老了，难免啊会想起从前。
明楼亦然。
他想起啊，父母突然离世，他们姐弟被迫一夜长大，二人如浮萍一般生存，姐姐耗尽全力撑起父辈的产业，她每天走出去时那单薄的笔直的背影也撑起了他心里的一片天。他知道，他的家不会倒。
他想起啊，明台刚刚到家里，姐姐简直是要把他宠上天，家中时时刻刻不得消停，但总算让姐姐有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明台有时候会跑到他身边，他也会蹲下来摸摸明台的头。只是一要抓他去学习，他便大喊大叫地仿佛他用鞭子撵他一般，大姐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居然是让明楼别欺负明台，真真是天大的冤枉。你看，人总有些无法割舍的东西，我们称之为家人。
他想起啊，他第一次见明诚遍体鳞伤的身体，他从来没想过身边哪位看起来温厚的人竟会残忍到要虐杀一个乖巧的孩童。好，既然她要让他受尽折磨，他偏偏要让他感受人间温暖读书成材，有自己的人生。
他想起啊，那时候开始执行任务，每天忙忙碌碌，刀尖上行走，带着几张面具活的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累，直到在巴黎的街头看见明诚，即便那双眼睛透着惊慌，他也知道，他孤独的日子结束了。
他想起啊，王天风死了；汪曼春死了；大姐死了；与明台天各一方，战时能知道彼此活着，就已是最大的安慰。他还剩什么，哦，他还有一封信，与他字迹甚像的信。那是明诚的绝笔信。
他想起啊，他终于站在阳光下面了，那是久违的光亮，久违的温暖，可是却没有人能跟他一起分享了。
他想起啊，那时的阳光之后不是万里无云，而是狂风暴雨。
他想起啊，在勾心斗角中机关算尽的自己，在战火纷飞中置生死于度外的自己，做梦都想要站在阳光下的自己。
他想起啊，在桂姨家瑟瑟发抖的阿诚，初到明家小鹿一般惊慌的看着自己的阿诚，在巴黎街头强装镇定的阿诚，谈及信仰时眼神明亮的阿诚，时时刻刻站在他身后陪他前行的阿诚，在信里求他活下去的阿诚，告诉他阳光一定会到的阿诚。
阿诚。
都是阿诚。
都是他的阿诚。
可是他的阿诚，却没有等来阳光。
所以，他得活着，他得替阿诚好好看看。
看看他用鲜血保卫的土地，她会变成什么模样。
那封信终究没有留下来，红卫兵进屋时，明楼藏无可藏，匆匆吞了。
那封信现在已是入皮入骨，游走在明楼的每一寸身体，陪伴着明楼每一次呼吸，就像明诚做过的那样。
但是他知道自己怕是大限将至，这一日回忆才会如潮水涌至。
他有些气阿诚让他独活，可是这些年他也不曾真的生他的气，他怕他生气了，也不会有人眨着大眼睛喏诺的喊大哥了。
他有些累，他不想也不能再替他看下去了，他太想太想他了，他必须马上告诉阿诚。
他担心阿诚怨他没能再多给他讲几年她的变化，可他想了想，阿诚从不会真的怨他，又有些高兴。
阿诚啊，给我留灯了么？
我已这般年迈，还望不要嫌弃。
希望不要吓到那个小姑娘才好啊，那孩子总让我想起明台。
“老先生，早上好呀，我来看您啦。”
“老先生？”
“老先生...”
小姑娘今天的药没能送出去。
她有些后悔。
老先生也许想跟她说说他的故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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